他的一生都与水利工程相伴,拦河筑坝,调水发电。即使晚年行动不便,他也要每天看一看家中墙上挂着的长江三峡、隔河岩、密云水库、葛洲坝等工程的照片。2013年6月21日13时42分,这位101岁的老人告别了他的水利人生,撇下了他曾参与的一个个水利工程,驾鹤西行。
他就是我国水利水电事业的开拓者之一、两院院士、清华大学教授张光斗。
张光斗出生在江苏省常熟县一个贫寒家庭,全家靠父亲的微薄薪金维持温饱。
张光斗说:“我的童年梦想,就是看到中国强大起来,不再受人欺负。选择水利专业,是认为它可以为民造福。”1934年秋,张光斗考取了清华大学水利专业留美公费生;两年后,他获得了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土木系硕士学位;又过了一年,他获得哈佛大学工程力学硕士学位,并得到了攻读博士学位的全额奖学金。正在这时,在大洋彼岸的中国,抗日战争爆发了。张光斗婉拒了美国导师的再三挽留,毅然回到了祖国。他要用自己的知识为中华民族的抗日贡献一份力量。
从和平安宁的美国,回到烽火连天的中国,这虽然不是张光斗人生的第一次抉择,却是他爱国精神的第一次光荣绽放。他偕夫人从上海历尽艰辛,辗转到达大后方重庆,参加资源委员会,在重庆长寿开发龙溪河水电站。
1945年春,张光斗正二度留美,突然接到钱昌照的来信:“中美两国协议合作修建三峡工程,命你陪同美国工程师柯登回国工作。”他拿着信急得团团转:“这万万不行,现在还不能建。”他三次上书资源委员会,说明三峡工程巨大,美国贷款不落实,目前即使建成,也没什么用处,而且工程由美国掌握,有损国权。他主张先建设一批中型水电站,三峡工程乃千秋之笔,来日方长。然而,三峡工程的先期工作还是开始了,所幸由于国民党急于内战而于1947年被迫停止。
干水利的人都想上工程,不仅仅是自己有饭吃了,更重要的是有了一个施展个人才华的舞台。但张光斗却以己之力,角力当局,拦阻工程上马,不损国权。
1948年,国共两党决战。张光斗在台湾的同学和友人纷纷来电,催促他去台湾工作,但均被他婉辞。张光斗已认识到自己的事业在大陆,坚持留在南京,并力劝工程技术人员一起留待解放。
当时,资源委员会来电,要求张光斗把技术档案和资料图纸装箱转运台湾,张光斗在中共地下党协助下,将这批技术档案和资料巧妙地保存了下来,便于新中国成立后能够很快地开展工作。
新中国成立后的1958年,周恩来总理把规划设计密云水库的重任交给了清华大学水利系,而承担这一任务的就是张光斗和他的学生。张光斗认真设计了这个华北地区库容量最大的水库,实现了一年拦洪、两年建成的世界罕见纪录。周总理称赞它是“放在首都人民头上的一盆清水”。
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,张光斗曾先后为官厅、三门峡、荆江分洪、新安江、丹江口、葛洲坝、二滩、小浪底、龙滩、三峡等数十座大中型水利水电工程提供技术咨询,对工程枢纽布置、结构设计等提出了许多建设性意见,为中国水利水电事业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。他曾对一位友人说:“我愿把自己全部的本事使出来,让祖国用得上。”
长江三峡水利枢纽是治理和开发长江的关键性骨干工程。张光斗对三峡工程情有独钟,他是60多年来三峡工程规划、设计、研究、论证、争论,直至开工建设的全过程的见证人和主要技术把关者,为此倾注了满腔热情和艰辛的努力。
三峡工程开工时,他已是80多岁的高龄,但每年必来工地,每至工地必到施工现场。考虑到他年事已高,大家总是力图劝阻他到一些高空和可能发生危险的地点。但这些劝阻总是无效。他的一句口头禅是:“工人能去,我为什么不能去?”2002年4月,90岁的张光斗第21次来到正在兴建的三峡大坝。这一次,他依然蹬上了近60米高的大坝导流底孔检查。
张光斗创建了我国水工结构和水电工程学科,开设了水工结构专业课,编写了国内第一本《水工结构》中文教材;他还建立了国内最早的水工结构实验室,培养了我国首批水工结构专业研究生。他于1996年获得何梁何利科技进步奖,2001年获得中国水利学会功勋奖,2002年获得中国工程科技领域最高奖——光华工程成就奖。
终生爱国,矢志不渝。这就是张光斗留给国人最宝贵的精神财富。